:三十而立
三十年,用一个字总结:难!
三十年,用三个字总结:不容易!
还清楚地记得,六岁时,羡慕得不得了的是做学生,新书包,新课本,新心情。仰起的小脸上有着十二分的恳求。最后,一个人搬个小凳,蹩进校门,坐在开满红花的合欢树下,看别人在父母的牵引下报名的感觉,至今还清晰地记得-------但,那时还不知道难是什么。
初中,无忧无虑的年龄却没有无忧无虑的生活。妈妈回忆时只是说:“五个萝卜过个年,你想想。”我不想想,但那时的一切总是自己浮现出来:小小的茶社,大大的水缸,满满的水桶,一趟一趟地奔忙,一小一小堆的硬币。最动听的是水声:往水缸中注水的声音是哗哗的,哗哗的水声伴随着肩上重压的递减,听着它你就觉得轻松;往水瓶中注水的声音是呜呜的,也富于旋律:我可以从旋律的变化上来判断水在瓶中的深度,不用看,停下来,开水刚好到达瓶口中部,你可以看到轻白的水雾从开水的平面上漂浮上来,合上塞子,一滴水也溢不出来。作业做完,水缸注满,水瓶倒好,独对炉火,想天天走过的硬硼硼的小路,想小路上一步步走过来的自己,我觉得:有些难啊!
十八岁,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光,做教师的爸爸说:“考上大学一切好说,考不上大学自谋生路。”妈妈说:“一定要考上。”考不上怎么样,她没有说,我也不想想,也不敢想,埋下头来,钻进书堆。九十天后,面对一纸通知。回过头去:全校一百多人,考上了四人。站在这一年一放的吊板桥上,我想:唉,真不容易。
第一次拿到 工资,握在手里,踏实有心里:噢,从此之后可以驰骋自己的帆板了。
一帆风顺的是恋爱。
然而理想的帆不久就在婚姻的沙滩上搁浅了。要求和责难就象是臭鸡蛋,一个一个地掷来,在你的昏头昏脑上有声有色地炸开,随心所欲地流淌。挺直腰杆的时候我想说:算了。那一刻,我没有叹气。
听谁说过:人就应该有些难,难才能促人奋斗,奋斗才有收获。这话听起来不错,想一想很有道理,但我还是想轻松:因为我一直在沉重地走,我有点累。
二○○二年一月十六日 |